「十二日戰」這名稱別有一番氣勢。美國總統特朗普將伊朗、以色列與美國之間的衝突冠以此名,意圖達成兩大目標。首先,他試圖為這場戰鬥畫上明確句號。其次,他暗示過去十二天的戰事將成為中東的重新洗牌時刻,類似1967年以色列擊敗埃及、敘利亞和約旦的「六日戰爭」。
這些說法能否經得起時間考驗?特朗普宣布停火後數小時,以色列即指控伊朗違反協議,並揚言強硬回應。特朗普則以粗口斥責雙方收手。他公開批評以色列政府「嚴重違反」停火協議,打破美國一貫對以色列小心翼翼的態度,將華盛頓與內塔尼亞胡之間的緊張關係暴露無遺。
這或許只是兩方在終場鈴響後的最後一輪交鋒,激烈戰鬥可能已告終。但特朗普高呼「和平」的宣言也可能只是空想,再次凸顯美國無法完全掌控中東局勢。停火顯然脆弱,但也可能是衝突降溫的信號。然而,這更像是以色列與伊朗之間的暫時休戰,而非特朗普所期待的徹底新起點。
伊朗伊斯蘭共和國顯然受到重創,但目前仍未崩潰。這場衝突非但未改變伊朗領導層的世界觀,反而印證了其核心假設——以色列與美國是極危險的敵人。因此,伊朗領導層將尋求重建軍力與國內合法性。《伊朗大戰略》作者瓦利·納斯爾指出,伊朗政權「不會認為無法應對以色列威脅,而選擇與之和解」。
重建伊朗的核計劃、彈道導彈項目及其區域代理人網絡將極為困難,但或非不可能。伊朗現在更有動機尋找新方式報復以色列。納斯爾認為,伊朗政權「當前最大的弱點是民心」。重建國內支持基礎的努力,可能集中於以外部威脅為由,訴諸民族主義。
若伊朗未發生政權更替或心態徹底轉變,以色列在「十二日戰」中的表面勝利遠非穩固。以色列展示了卓越的軍事與情報能力,但也顯示其最終仍需依賴美國完成任務。既然伊朗未被徹底擊敗,以色列與美國需尋找其他方式確保區域和平。
然而,自2023年10月7日哈馬斯襲擊後,和平在以色列已不再流行。內塔尼亞胡政府及其潛在繼任者似乎致力於基於區域霸權的國家安全策略。這目前已實現,但對一個僅千萬人口、身處數億人口區域的國家而言,這始終是脆弱的成就。
特朗普顯然決心以和平締造者之名載入史冊,最近更重申他應獲諾貝爾和平獎。其幕僚長期希望延續他首任期內簽署的《亞伯拉罕協議》,該協議促成以色列與阿聯酋、巴林、摩洛哥和蘇丹關係正常化。
但以色列與伊朗——兩個剛交戰且仍為宿敵的國家——要實現關係正常化,難度無疑大得多。特朗普團隊也缺乏外交火力。無論是國務卿馬可·盧比奧或特使史蒂夫·維特科夫,皆非現代版亨利·基辛格。特朗普提及1967年「六日戰爭」的記憶,是一把雙刃劍。六年後的1973年,以色列再次與埃及和敘利亞交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