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個月前，默茨（Friedrich Merz）在德國大選勝出後公開表示，現代史上最大、最持久、最成功的聯盟——北約（NATO）——可能很快瓦解。他說：「我很好奇即將於6月底舉行的北約峰會將如何發展。我們是否仍會討論現行北約形式，抑或需更迅速建立獨立的歐洲防務能力。」

峰會即將於數日後在海牙舉行，北約依然健在，默茨也改變了論調。在6月5日於白宮會見美國總統特朗普（Donald Trump）後，他宣稱：「我毫不懷疑美國政府對北約的承諾。」但6月24日齊聚海牙的領袖們不願冒險。峰會將短暫且精心安排，減少特朗普製造混亂的機會。2018年，他曾幾乎宣佈美國退出北約。

峰會議程將聚焦特朗普最關注的議題：防務開支。目前，北約23個成員國達到2%國內生產總值（GDP）用於防務及20%防務預算用於裝備的雙目標。在海牙，盟國將同意並宣佈新目標：所有盟國應將3.5% GDP用於北約秘書長馬克·呂特（Mark Rutte）所述的「核心軍事需求」，另加1.5% GDP用於基建與工業產能等防務相關開支。西班牙是唯一反對者，預計將妥協。

真正爭論在於達成目標的時限。中東歐國家推2032年，斯洛伐克等對威脅感較弱、進展較慢的國家則希望2035年。前者將令許多歐洲財政部震驚，意味防務開支更快增長；後者則令人想起2014年威爾斯峰會，盟國雖同意2%目標，卻進展緩慢。呂特表示，他希望避免「曲棍球棒效應」，即盟國在最後一兩年突擊花錢，「一年內無法花完這些錢，存在吸納能力問題。」

額外資金旨在資助北約軍事總部制定的新防務計劃所需能力。6月9日，呂特指出，這包括空氣與導彈防禦系統增加400%。前美國北約代表團成員、現倫敦皇家聯合服務研究所負責人埃勒胡斯（Rachel Ellehuus）回憶，內部宣佈此計劃時，軍事規劃者「會議室內傳來明顯的驚嘆聲」。

二月時，歐洲盟友震驚與憤怒。特朗普政府羞辱烏克蘭總統澤連斯基（Volodymyr Zelensky），與俄羅斯直接談判，並宣佈不再領導歐洲常規防務。春夏過後，這轉為接受與務實。

一名美國高官表示，對美國大規模撤軍的擔憂或被誇大。歐洲的美軍資產，包括F-35戰機與驅逐艦，可迅速轉移至太平洋。他說，若德國希望保留美軍，「我們有很多部隊。」特朗普6月5日亦表達類似觀點。

然而，歐洲盟友日益認識到，關鍵美國能力未必永遠可靠。一名歐洲官員稱：「這過渡需十年，至少七年。」趨勢顯而易見。據軍事數據公司Janes，2018至2024年，非美北約成員（歐洲、加拿大與土耳其）裝備開支翻倍，美國僅增5%。美國在北約總投資開支的占比從2010年的83%降至今年65%。

北約軍事層面也在變革。歐洲盟軍最高司令（SACEUR）·卡沃利（Chris Cavoli）將結束三年任期。一名歐洲外交官稱：「在歷任最高司令中，他表現突出。」其接任者、空軍上將格林凱維奇（Alexus Grynkewich）將負責實現卡沃利的計劃。其中包括盟軍陸軍司令部多納休（Chris Donahue）提出的「東翼威懾線」，借鑑烏克蘭經驗，使用「新型質量」無人機與廉價巡航導彈擊敗俄軍。這是「新且成本低的方式」，過去三個月經模擬測試，將於明年五月「堅定捍衛者」演習最終驗證。

防務開支與軍事策略非唯一議題。一名外交官表示：「美國希望峰會只談5%目標，歐洲多數國家希望也討論原因——俄羅斯與烏克蘭。」歐洲盟友希望特朗普兌現對俄羅斯拒絕停火的制裁威脅。但6月16日G7峰會上，特朗普重申讓俄羅斯重返G7，抱怨制裁成本，取消與澤連斯基的會面。澤連斯基將出席海牙國宴。美國可能介入伊朗也考驗特朗普的注意力。

平常，盟友會討論中國、核武與軍控、太空安全等議題。此次預計鮮少涉及。峰會公報或較以往短。若這是安撫特朗普的代價，北約官員認為值得。呂特反思：「北約從未旨在營造和諧，從第一刻起就無需在一切上達成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