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朗普很少能抵擋住辱罵他人的衝動。通常，他的嘲諷更像是幼稚而非影響深遠。但他將聯邦儲備系統主席傑羅姆·鮑威爾稱為「遲到先生，重大失敗者」不僅僅是侮辱。這可能是對中央銀行發起攻擊的先兆，也是讓人擔憂美國經濟的又一理由。4月21日，復活節長週末後市場開盤，美國股市、國債和美元均大幅下跌，這是「賣出美國」交易的又一例證。

幾個月前，這樣的市場反應似乎過於誇大。在特朗普第一任期內，他多次攻擊聯儲會，特別是針對鮑威爾，卻無果而終。數十年來保護中央銀行獨立性的制度和法律框架極為強大。此外，人們假設，如果特朗普真的試圖挑戰聯儲會，市場的反彈會讓他收斂。

如今這種信心顯得過於自滿：特朗普的第二任期與第一任期並不相同。這位總統更為激進，較少受周圍人約束，對市場反應不太在意，更願意隨心所欲地行事。

對聯儲會的最新攻勢始於上週，當時鮑威爾談到關稅帶來的挑戰，預計將推高物價同時拖累就業。他的評論導致股市急跌，並引發特朗普的激烈抨擊。4月17日，特朗普寫道，聯儲會應當降息，並威脅鮑威爾，稱他的「終止不能來得更快」。

為免有人誤解特朗普的意圖，他對記者表示，如果他想讓鮑威爾離開，「他會很快被趕出去，相信我。」國家經濟委員會主席凱文·哈塞特，一個被視為溫和影響的人物，為特朗普的話增添了分量，暗示白宮正在研究是否能解雇鮑威爾。週末，特朗普的怒火進一步升溫。4月21日，他在社群媒體上發文，給鮑威爾冠以「遲到先生」的綽號，指責他去年降息是為了幫助賀錦麗贏得總統選舉，但未能成功。

特朗普真的能解雇鮑威爾嗎？當前理解的法律為中央銀行提供了保護。總統只能因「正當理由」，如瀆職，罷免聯儲會主席——這一標準可追溯至1935年的最高法院裁決。對利率決策的分歧不是解雇的理由。

但最高法院可能很快削弱聯儲會獨立性的這一支柱。特朗普重返白宮後，解雇了兩個勞工委員會的官員。兩人均提起訴訟，案件現已提交最高法院。特朗普政府辯稱，「正當理由」標準是對行政權力的不合理限制，因為它讓白宮背負反對其政策的機構負責人。如果政府勝訴，後果將令人不安。特朗普可能得出結論，他有權隨意解雇鮑威爾。如果這被允許，他還可能罷免其他聯儲會理事，而他們原本有14年任期的保障，這應當保證其獨立性。

幸運的是，這種情景可能過於牽強。意識到對市場的風險，特朗普政府的律師試圖在他們的論點與對聯儲會的影響之間拉開距離。本月的一份簡訊中，他們表示聯儲會的保護「是一個獨特的歷史問題」。最高法院可能同意特朗普有權隨意解雇機構負責人，但仍為聯儲會保留例外。另一種可能是重組聯儲會，將其監管權力更牢牢置於行政控制之下，同時繼續隔離其貨幣政策功能。

特朗普還有其他方法試圖削弱鮑威爾的權力。在去年11月選舉前，現任財政部長貝森特提出設立影子聯儲會主席的可能性。這個想法是，投資者會聆聽影子主席對貨幣政策的關鍵意見，因為影子主席將在鮑威爾之後掌舵中央銀行。鑑於鮑威爾的任期僅剩一年多，特朗普無需大費周章設立影子職位。他可以明確表示可能提名的人選，市場注意力將隨之轉移。

特朗普也在玩長遠的遊戲。現任聯儲會主席有驚人的韌性，試圖降低緊張氣氛。在特朗普第一任期內，即使總統稱他為「敵人」，鮑威爾也避免爭議性評論。但明年接替鮑威爾的人可能更溫順。他們可能認為降息比忍受特朗普的嘲諷更容易，或者他們可能本就認同他的觀點。

人們很容易安慰自己，認為特朗普試圖削弱聯儲會的任何舉動都是自找麻煩，正如過去一週所示。特朗普對鮑威爾的攻擊嚇壞了投資者。他們拋售債券，推高收益率——這與總統的期望完全相反。他的政府成員明白這一動態。他們一直在向記者簡報，稱總統也明白這一點，不希望擾亂金融市場。然而，可悲的是，這樣的保證如今聽來空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