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基輔一棟不起眼的輕工業建築外觀背後，一支由電玩玩家、建築師、科學家和電影製作人組成的多元團隊正在大規模生產遠程攻擊無人機和巡航導彈。他們看起來不像傳統的國防人員，但他們正在改變烏克蘭的戰爭。

三年前，他們每月生產30架無人機。現在，他們的產量已增至每月1300架，從慢速無人機到新型彈道導彈（每枚100萬美元）。這些武器的成本僅為外國產品的一小部分，且基於開源設計，意味著不受外國使用限制的約束。「我們不想依賴美國的政治，」該公司創始人說道，由於安全原因，他的姓名無法公開。

當俄羅斯在2022年發動全面入侵時，烏克蘭的作戰努力完全依賴美國和歐洲的供應。然而，在過去三年中，根據負責監督該產業的總統顧問卡米申的說法，烏克蘭自身的軍事製造能力已從每年10億美元的物資增長到350億美元。比任何人預期的都要快，烏克蘭在許多類型的武器上正變得自給自足。但仍存在重大差距。烏克蘭仍無法製造能夠擊落來襲俄羅斯導彈的系統。

人力是另一個問題。動員工作處理不當：前線部隊輪換不頻繁；徵兵人員隨意抓人；政府在降低徵兵年齡上猶豫不決。儘管如此，軍隊規模已擴大，精銳部隊仍持續吸引新兵。最重要的是，無人機大幅削弱了俄羅斯的數量優勢：據一些估計，俄軍75%的傷亡是由無人機造成的。

烏克蘭最大的脆弱性可能不是軍事，而是政治。自戰爭開始以來，許多自由派和溫和派烏克蘭人面臨兩難處境。指出政府的無能、腐敗或管理不善可能削弱國際支持。但保持沉默意味著接受澤連斯基日益壟斷權力，這有時損害了國家的效能，甚至影響了戰爭努力。《zn.ua》獨立線上日報的編輯尤利婭·莫斯托瓦婭說：「當西方媒體和歐洲領袖將澤連斯基捧為名人時，我們感到被困住了。」

如果說在特朗普2月攻擊澤連斯基為「獨裁者」之前批評他已很困難，現在幾乎是不可能的。烏克蘭人團結在總統身邊，以至於他似乎在考慮舉行選舉。一位官員打趣道：「如果澤連斯基覺得他沒有競爭者，那就意味著選舉即將來臨。」為可能的大選做準備，政府似乎正在收緊控制。

2月，領導最大反對黨的波羅申科因未具體說明的「對國家安全的威脅」而受到處罰，他的資產已被凍結，他還因一項看似政治報復的法律案件被控「叛國」，這些制裁實際上禁止他參加任何選舉。無論烏克蘭人多麼不喜歡波羅申科，許多人認為這是一個危險的先例。烏克蘭議會拉達的成員洪查連科說：「如果波羅申科可以不經法院判決就被禁止參與選舉，任何人都有可能如此。」

公民社會活動家也遭到騷擾。反腐敗鬥士沙布寧在戰爭初期參軍，同時揭露國防部的貪腐，長期以來一直是攻擊目標。他的最新調查遭到惡意報復，為懲罰他，他被派往靠近前線的地方；他在那裡的工作細節每天被報告給當局。沙布寧說，這種手段讓人想起普京統治早年的小氣，至少在瑣碎程度上如此。

烏克蘭的政治與俄羅斯相去甚遠，集中權力是戰爭的自然後果。但一些烏克蘭最堅定的支持者越來越擔心這可能走得太遠。誠然，烏克蘭的民主從未真正基於法治。其多元化來自地區的多樣性、權力集團的競爭利益，以及依賴西方大使館和媒體支持的活躍公民社會。但所有這些制衡正在被削弱或移除。

以效率之名，權力不是集中在政府或議會，而是集中在總統辦公室幾位未經選舉的官員手中，包括幕僚長葉爾馬克、澤連斯基的演講撰稿人利特溫，以及負責安全機構的塔塔羅夫。總統辦公室不僅不願與反對者分享權力，也不願與任何被視為潛在競爭者的人分享。

忠誠者被獎勵國有企業董事會席位。那些過於獨立、擁有過多民意支持或與西方國家有直接聯繫的人被解雇或邊緣化。這包括2024年2月被免職並被派往倫敦擔任大使的受歡迎的烏克蘭武裝部隊司令瓦列里·扎盧日尼。其他被排擠的人包括前基礎設施部長庫布拉科夫、前外交部長庫列巴，以及領導重建機構的納耶姆。

不同意見和批判性媒體被視為威脅，而非優勢。該國領先的獨立線上出版物《烏克蘭真理報》的編輯塞夫吉爾·穆薩耶娃抱怨說，總統辦公室不是解決促使新聞調查的原因，而是通過限制訪問、針對廣告商以及將與其記者的任何接觸視為背叛來回應。「這不是系統性審查，但如果我們不抵制，自由空間將在我們意識到之前消失，」她說。

隨著戰爭進入第四年，烏克蘭在巨大壓力下面臨向更威權統治的轉向並不令人意外。然而，風險在於這可能削弱國家的自我組織韌性。正如洪查連科所說：「我們已經證明一個小民主國家可以抵抗更大的專制國家，並將自己變成一隻豪豬。但一個小專制國家可能被更大的專制國家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