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阿爾喬姆，一名烏克蘭士兵，沿著赫爾松的扎萊赫爾塞街加速行駛時，他指著被炸毀的公寓和殞地上的殘骸說：「俄羅斯人稱這裡為紅色地帶。」這裡已經沒有人居住。靠近形成赫爾松前線的第聶伯河，這片城市區域時刻遭受無人機攻擊。阿爾喬姆猛地轉動方向盤，駛向城內較安全的地帶，停在一家咖啡館前。在烏克蘭東南戰線，停火的話題只是遙遠的雜音。

阿爾喬姆喝著卡布奇諾，盯著手機，觀看一架俄羅斯無人機在紅色地帶上空的即時影像。他說這是一架廉價無人機，通訊已被破解。理論上，這意味著你可能看著自己被攻擊。他表示，俄羅斯人在赫爾松測試不同類型的無人機，但烏克蘭人也在做同樣的事。

俄羅斯持續轟炸平民目標。4月13日，東北部城市蘇梅遭到兩枚彈道導彈襲擊，至少32人死亡，包括兩名兒童。當時許多信徒正在參加棕枝主日禮拜。

爾松尤其深受無人機襲擾。據赫爾松軍事行政長官奧列克桑德·普羅庫丁稱，上個月該省發生了7000次無人機襲擊，其中6300次被干擾系統攔截。「這裡就像星際大戰，」他在檢查一所學校地下室改建的防空教室時說。阿爾喬姆提到，沿河已建立一道電子防禦幕。

2022年11月，赫爾松市中心曾充滿歡慶俄軍撤退的烏克蘭人，他們佔領這座城市超過八個月。如今，中央廣場空蕩而危險。城市被雄偉的第聶伯河環繞。俄軍在河左岸固守，雙方在河中大多無人居住的沼澤島嶼上斷續交火。俄羅斯的目標是奪回城市，而烏克蘭則要驅逐佔領軍。這種僵局牽制了士兵，無法調往其他戰線。

赫爾松和扎波羅熱省超過70%的土地被俄羅斯佔領。這是克里姆林宮在2022年宣稱吞併的四個烏克蘭地區中的兩個。（僅有北韓和當時由前獨裁者巴沙爾·阿薩德領導的敘利亞正式承認俄羅斯的主權。）去年，普京表示，這些省仍由烏克蘭控制的部分必須交給俄羅斯，作為停火條件。普羅庫丁說：「我們準備好應對各種情況，」但放棄赫爾松未被佔領的部分不在考慮之列。據烏克蘭情報來源，俄羅斯人已四次試圖暗殺他。

在鄰近扎波羅熱省檢查另一所新建的防空學校時，省長伊萬·費多羅夫同樣堅定。他說，2022年2月全面入侵開始時，烏克蘭面臨更艱難的時刻：「現在我們更強大了。」入侵時，費多羅夫是梅利托波爾市長，該市現位於佔領區。他曾被俄軍逮捕，但因拒絕合作而在換囚行動中獲釋。

他說，烏克蘭絕不接受失去佔領領土。「我們明白，沒有英國、歐洲和美國的支持，我們無法解放領土，」但若強加停火，戰爭只是暫停，遲早會重啟。「特朗普可以決定美國的領土，」他說，「但不能決定烏克蘭的。」

在扎波羅熱市東南60公里的奧里希夫戰線，戰鬥持續不斷。但士兵們說，還未見到重大新攻勢。士氣和信心比幾個月前更高。一位自稱「戰鬥女巫」的炮兵營副營長表示，彈藥供應已大幅改善，儘管外國或烏克蘭製造的炮彈從未足夠。新戰場技術提高了精準度，意味著每目標所需的炮彈更少。

當政治人物態度強硬，士兵們悄然自信時，距離扎波羅熱市西115公里的克里維里赫卻是另一番景象。這裡的悲傷正轉化為復仇的呼聲。4月4日，一枚彈道導彈造成19人死亡，包括操場上的九名兒童。俄羅斯稱這是對羅斯瑪琳餐廳內士兵和西方軍事教官會議的「精準打擊」。實際上，清理現場的工作人員說，一場兒童生日派對剛結束，當地商會的會議也在進行。導彈落在餐廳數百米外的操場旁。

那次打擊五天後，這片1970年代低層公寓區異常安靜。人們絡繹不絕地帶著泰迪熊、花束和玩具，堆放在越來越多的紀念物旁。死者之一是九歲的赫爾曼·特倫波列茨。他的母親伊洛娜泣不成聲地說，入侵後他們一家先逃到波蘭，一年后返回，因為「我們不認為這種事會發生在我們身上。這不是戰爭，是普京的恐怖。」

在附近一家小商店，醫護兵娜塔莉亞回憶起打擊後的慘狀，以及對第二枚導彈的恐懼。店外擺放著鮮花，紀念她的朋友維塔·霍洛夫科，她曾在店內工作。霍洛夫科去世時撲在她小孫女身上，保護她免受四散的彈片傷害。娜塔莉亞站在冷凍食品和冰淇淋櫃旁，態度堅決：「我們需要復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