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經歷新冠疫情和俄羅斯入侵烏克蘭之後,歐洲是否會因為特朗普的當選而面臨下一次生存危機?從貿易、防務到科技,「美國優先」與重商主義的結合將對歐洲帶來衝擊,但或許也能促使歐洲擺脫一貫的自滿心態。
歐盟的擔憂理由很多。這個以開放貿易為導向、由27個成員國組成的聯盟,在以規則為基礎、以商業優先而衝突次之的可預測環境中茁壯成長。但這正是特朗普風格的最佳對象:他傾向快速行動、施加壓力並進行雙邊交易。在尚未正式上任前,特朗普就已經向烏克蘭總統澤連斯基施壓,要求其與普京達成協議以結束俄羅斯的侵略;同時,他威脅對盟國徵收10%的全面關稅,以解決他對貿易的長期不滿。這些舉動的綜合影響將為歐洲東部帶來新的安全困境,而歐盟的防務尚未做好承擔美國重心轉向亞洲所留下空缺的準備。此外,據花旗集團估計,如果徵收關稅,歐盟的國內生產總值到2026年可能下降0.3%。
維繫歐洲團結的力量也正在減弱。與特朗普第一次當選時的情況不同,那時德國的默克爾和其他七國集團領導人曾聯合起來對抗這位美國總統,現在能在跨大西洋關係日益破裂的背景下凝聚支持的領導人已經寥寥無幾。法國總統馬克龍已從「踏水而行」變成「溺水」,可能無法完成其第二任期;而默克爾的繼任者朔爾茨則更不受歡迎,且面臨二月的選舉。
在此背景下,歐洲極右翼勢力崛起,並意外地受到馬斯克財富與影響力的支持。即使像意大利總理梅洛尼和匈牙利總理奧班這樣的「特朗普密友」可能會提升其影響力,整個歐洲的籌碼仍然不多。投資者對歐盟經濟和技術落後於美國(甚至中國)的擔憂已通過資本市場表現出來。
然而,在陰霾中,還是可以隱約看到一絲曙光或成形中的應對策略。在意大利阿爾卑斯山舉行的一次由「大陸報」組織的部長和專家會議中,作者被歐洲精英們的務實態度所鼓舞。他們專注於評估歐盟的計劃與應對能力,而不是僅僅呼籲更多理想化的「漢密爾頓時刻」。
在貿易方面,歐盟市場的規模及其4.4億消費者為歐盟提供了真正的影響力,歐盟已開始認真進行情境模擬。這包括主動提供誘因以平衡2016億美元的歐盟對美貿易順差(例如增加能源、商品和武器的購買),以及在無效時採取報復性關稅措施。儘管這不容易,尤其是考慮到特朗普所稱的「巨大赤字」規模,但仍有可能實現。接下來的目標應該是培養一種心態轉變,以在特朗普試圖分化歐盟並向個別國家提供讓步時,保持統一立場。
在安全方面,即使在1945年以來最大規模的本土戰爭爆發後,一個真正具備防務能力的歐洲仍然是遙遠的願景。然而,歐盟市場的規模可能在烏克蘭命運上提供談判籌碼。歐盟應該抓住主動權,在該國重建中扮演領導角色,未來十年內重建費用可能高達4860億美元。
除了履行已承諾的2410億歐元(2507億美元)外,歐盟還可以利用約3000億美元的受制裁俄羅斯主權資產,這些資產已被創新性地用於援助基輔,卻未完全被沒收。此外,與英國建立更緊密的合作關係應被優先考慮,尤其是在工黨領袖施紀賢尋求支持以對抗特朗普的技術、工業、關稅政策之際。
最後,若歐洲經濟能避免持續衰退,它也可能成為特朗普所需要和歐洲自身需求之間的聯繫。雖然缺乏科技巨頭和資本市場仍然分裂,但歐盟擁有相當於33.5萬億歐元的家庭儲蓄,以及如ASML控股公司和空中巴士等優秀企業。
前意大利總理德拉吉和眾議員萊塔最近提出的一系列建議,展示了解決繁文縟節、打破孤島現象和在如電信等分散行業中壯大企業的方法。歐洲中央銀行的降息政策也能刺激需求並修復受挫的企業與消費者信心。或許,部分「美國優先」政策,例如去官僚化和對抗中國不公平貿易行為,值得歐洲效仿。
能否抓住這些機遇,取決於歐洲核心的政治不穩定是否會惡化。至少有一個樂觀的理由:目前接替德國總理朔爾茨的領跑者默茨,可能是改革備受批評的「債務剎車」政策的關鍵。據瑞銀估計,這項改革將釋放約佔GDP的0.7%的額外支出,從而改善前景。然而,鑑於法國目前的局勢,謹慎仍然是必要的。
或許,對歐洲來說,2025年最值得一提的優勢在於期望值已經降到最低。儘管特朗普的情緒和美國消費者的健康狀況將決定其政策對歐洲的主要影響,但歐洲人不應忽視自身的應對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