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一名懸賞1,000萬美元通緝的男子而言,這一週可說是極為熱鬧。多國外交官紛紛湧往大馬士革,沙拉阿會面。這位叛軍指揮官領導了推翻巴沙爾·阿薩德的攻勢。他所屬的伊斯蘭主義派別「沙姆解放陣線」(Hayat Tahrir al-Sham,簡稱HTS)被美國、英國、歐盟和聯合國列為恐怖組織。然而,這並未阻止聯合國敘利亞問題特使彼得森及來自英國、法國、卡塔爾、土耳其等國的代表團與其會晤。
經歷超過十年的內戰後,敘利亞正在走出孤立局面。然而,沙拉阿本週的會議凸顯出未來挑戰:懷疑的外國勢力、不確定的政治局勢,以及該國東北部日益惡化的衝突。
目前,一個由HTS主導的臨時政府將統治至明年三月。其首要任務之一是說服西方國家解除阿薩德統治時期實施的制裁。美國對敘利亞能源和建築業實施廣泛限制,而這兩個領域對於戰後重建至關重要。
美國部分國會議員在致拜登總統的信中敦促其迅速解除相關制裁,稱「阿薩德政權的倒台提供了一個關鍵契機」。然而,其他議員和歐洲國家似乎更願意持觀望態度。歐盟外交政策主管卡拉斯表示,歐盟將在HTS邁出「積極步驟」建立包容性政府後才會考慮解除制裁。
目前跡象喜憂參半。最近幾天,沙拉阿會見了包括德魯茲教派在內的少數族群代表及其他叛軍派別,如本月初在敘利亞南部發起起義的團體。然而,與他們會面是一回事,是否願意在後阿薩德時代的政府中給予他們角色則是另一回事。
敘利亞政治過渡的路線圖長期以來是聯合國安理會2015年通過的第2254號決議,該決議要求在18個月內完成一個以新選舉為結束的進程。12月14日,一群西方及地區大國在約旦會面,重申了對該決議的支持。
然而,沙拉阿在次日與彼得森會面時表示,應該重新考慮該計劃。他在某些層面上是正確的。該決議呼籲阿薩德政權與反對派之間進行對話,這顯然已不再適用。然而,放棄該決議的討論讓一些敘利亞人擔心HTS可能完全放棄對話,進而尋求壟斷控制。
與外國勢力的爭鬥也並非易事。沙拉阿譴責以色列進行數百次空襲並佔領敘利亞南部的領土。在北部邊界,土耳其正在增兵,包括其本國部隊及敘利亞僱傭兵組織的成員。看似土耳其正準備對敘利亞民主力量(SDF)發起更大規模的攻勢。SDF是一支由庫爾德人領導的民兵,控制著敘利亞東北部大片地區。由於其與庫爾德叛軍的聯繫,土耳其將其視為恐怖組織。
這並非土耳其總統埃爾多安首次威脅採取此類行動。但這次他可能認真了:阿薩德政權的倒台使SDF處於脆弱境地。12月17日,美國國務院發言人表示,土耳其已同意將與SDF的停火延長至本週末——這僅是非常短暫的緩衝。 同時,一些歐洲國家希望在俄羅斯被迫撤出其駐敘利亞的軍事基地之前,暫不解除制裁。卡拉斯稱,「許多外長」認為,新領導層應當將驅逐俄羅斯影響列為條件之一。
HTS正與俄羅斯就軍事基地問題進行談判。一名接近該組織的消息人士表示,該組織希望採取務實態度。目前,俄羅斯正忙於從敘利亞其他地區撤出數百名士兵及軍事裝備,將部隊集中於靠近海岸的赫梅米姆空軍基地。
俄羅斯的影響力有限。它可以威脅阻止聯合國解除對HTS的制裁——但如果HTS最終如沙拉阿承諾般自行解散,這些制裁將變得無關緊要。俄羅斯還可以向敘利亞提供人道主義援助,但可能會發現自己陷入一場競價戰中。因為烏克蘭已經提議向敘利亞提供小麥。
敘利亞很快將面臨基本商品的迫切需求。伊朗曾每天免費運送多達8萬桶石油,這些供應如今已中斷。敘利亞可以在現貨市場購買石油,但這需要稀缺的硬通貨。外匯儲備據信已降至2億美元,遠低於戰前的170億美元。據稱,阿薩德及其親信侵吞了數十億資金。
在超過一週的沉默後,12月16日,一個曾被阿薩德使用過的社交媒體帳號發表了一份聲明,聲稱他從未想過逃離敘利亞——「唯一的選擇是繼續戰鬥」,但他的俄羅斯支持者強迫他撤離。儘管該聲明無法得到驗證,但語氣與阿薩德一致。敘利亞人對此多抱以嘲笑,隨即將其遺忘:這再一次表明,這位曾經主宰敘利亞數十年的前總統,如今已迅速淡出人們的視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