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2012年上台以來,習近平致力於清除中國軍隊內的腐敗。他曾表示,這一行動關乎中國打贏戰爭的能力。然而,即使是由習近平任命以恢復秩序的親信,似乎也無法避免腐敗的侵蝕。11月28日,國防部宣布中國高級將領之一海苗華軍上將因「嚴重違紀」被停職接受調查,這一罪名通常是腐敗的委婉說法。接下來他可能面臨被孤立或入獄的命運。
此消息緊隨有關國防部長董軍上將也在接受調查的報導。不過,國防部否認此說法,稱之為「純屬捏造」,並補充表示東軍於12月5日在上海會見外國官員。有傳言稱,其他高級軍官也正接受審查,甚至一些軍工產業的相關人員也已「消失」。
中國軍方高層的動盪加強了一些美國高級官員的看法,即中國在本十年內尚無準備好入侵台灣的能力。這並不意味著中國會停止利用軍事力量脅迫和恐嚇周邊鄰國。例如,11月29日,中國首次派出具核打擊能力的轟-6轟炸機,與俄羅斯軍機在日本海上空聯合巡邏。而在本週晚些時候,中國可能會再次在台灣周邊舉行大規模軍事演習,以表達對美國允許台灣總統賴清德在夏威夷和關島過境的不滿。
習近平長期以來透過清洗行動鞏固他對中國人民解放軍以及其他權力機構的控制,承諾對所有級別的腐敗分子「老虎蒼蠅一起打」。苗華是「老虎」,是中央軍事委員會(CMC)的六名成員之一,該機構是中國最高軍事機構,由習近平親自領導。
苗華可能沒有前任中央軍委副主席徐才厚和郭伯雄那麼高位,但他的涉嫌不當行為對習近平的影響可能更為深遠。徐才厚和郭伯雄分別於2014年和2015年因受賄被捕,一人死於癌症,另一人被判無期徒刑。
苗華的崛起與習近平有一定淵源。他在福建省的軍事職涯與習近平的仕途有所交集。在習近平的領導下,他於2014年從陸軍轉至海軍,擔任政治委員,這是一個非同尋常的調任。2015年,他被晉升為海軍上將,並於2017年進入中央軍委,負責政治工作部,這是中國共產黨的意識形態執行機構,負責監督軍事人事、晉升以及確保共產黨對軍隊的「絕對領導」。
與苗華有關的人士也將不可避免地受到審查,這可能解釋了為什麼外界對董軍的傳聞不斷。如果董軍被撤職,他將成為連續第三位被免職的國防部長,並且是又一位習近平的任命者。對習近平的親信進行清洗可能暗示他在選擇軍官方面不夠精明,儘管他能夠承認錯誤,也可能說明腐敗已經深入骨髓,沒有一位高級軍官能完全清白。
苗華被調查的具體原因或許永遠不會公之於眾。觀察解放軍的專家提出了不同的解釋。美國外交政策研究所的亨利認為,苗華的職位讓他可能捲入「買官賣官」的醜聞,即軍官賄賂上級以獲得晉升。美國海軍戰爭學院的艾瑞克森和夏曼則提出更廣泛的觀點,認為反腐行動已從火箭軍擴展到海軍。如果這一推測成立,這意味著解放軍現代化的兩個最重要組成部分已經被醜聞纏身,而去年火箭軍多名指揮官的清洗正是前例。
艾瑞克森認為,腐敗並非偶然的問題,而是「共產黨凌駕於法律之上的系統性特徵」。解放軍的擴張為賄賂行為創造了許多機會。過去,習近平曾將軍隊的問題歸咎於西化思想和缺乏實戰經驗,但他可能低估了腐敗的深度。
亨利指出,目前尚難判斷腐敗僅僅是增加了軍隊運營成本,還是更長遠地損害了解放軍的效能,例如導致不合格的官員和劣質裝備。彭博社今年1月報導稱,美國情報部門認為中國的導彈內部裝滿水,導彈井的門也無法正常開啟。今年9月的衛星圖像還顯示,一艘新建造的潛艇在建造過程中沉沒。
中國的目標是到2049年成為「世界一流」的軍事強國。但美國中央情報局表示,習近平已要求解放軍在2027年具備攻打台灣的能力。美國軍方長期以來擔心在2030年代新型轟炸機、潛艇和其他武器大量服役之前,本世紀20年代後期可能出現「脆弱窗口」。
然而,最近幾週,美國高級軍事和政府官員在非公開場合表現得相對樂觀。他們認為,解放軍高層的混亂表明習近平尚未對其迅速且低成本地攻打台灣的能力充滿信心。其他近期因素也可能讓習近平猶豫,例如俄羅斯無法迅速佔領烏克蘭、台灣轉向更加防禦性的不對稱軍事政策以及美國在亞洲日益深化的軍事同盟。最重要的是,中國的經濟困境和社會不滿使習近平更關注國內問題,並尋求對外穩定。
華盛頓德國馬歇爾基金會的格雷瑟表示:「最大危險時期可能會推遲幾年,因為習近平正在處理軍隊內的忠誠度和腐敗問題。」
然而,這種觀點並未在政府內外得到普遍認同,尤其是因為特朗普重新上任,增加了美國同盟的不確定性。艾瑞克森指出,以前的腐敗醜聞並未阻止中國軍事的快速增長,他說:「政治化的反腐調查對中國軍隊造成一定的影響,並帶來一些代價,但從根本上說只是減速帶,而非停車帶。習近平的腳仍踩在油門上,油箱裡也還有足夠的燃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