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場景似曾相識。一位克里姆林宮支持的寡頭奪取權力,切斷了國家與歐盟的聯繫,引發大規模抗議。蒙面警察毆打和平示威者,反而吸引更多人走上街頭。這些情景曾出現在2013年至2014年的基輔「廣場革命」中,最終推翻了烏克蘭總統,並導致俄羅斯入侵。
最近幾天,類似的事件在喬治亞首都第比利斯上演。每晚都有數萬名示威者湧上街頭。警察對抗議者施以毆打和催淚瓦斯,而抗議者則包圍國會大樓,施放大量煙火。29歲的麥克·梅斯基,指著一片戴著防毒面具的人群說。「我們的未來被人偷走了,我們想要的只有一個:歐洲,不是俄羅斯。」
儘管局勢緊張,當局似乎仍然充滿信心。觀察人士認為,發生類似廣場革命式崩潰的可能性不大。現時喬治亞政府實際上由伊萬尼什維利掌控。他是一位在俄羅斯積累財富的神秘億萬富翁。在過去12年裡,他創立並控制的「喬治亞夢想黨」(GD) 一直執政。政府於5月通過了一項克里姆林宮風格的法律,將接受外國資助的公民社會活動者列為「外國代理人」。
10月26日,「喬治亞夢想黨」宣稱贏得了另一場選舉。反對派立即對選舉結果表示拒絕,但最初的抗議規模不大,國際社會的反應也因缺乏明顯舞弊證據而顯得溫和。隨著有關選民恐嚇和投票不規則的報告逐漸傳出,「選舉被竊取」的說法開始浮現,反對派「統一民族運動」(UNM) 的齊斯卡里什維利如此表示。
不過,許多人認為,喬治亞人對選舉結果不滿但無奈接受。然而,事實證明,反應只是延後了。抗議活動從第比利斯蔓延到巴統、波季和庫塔伊西等城市,全國370萬人口中相當大的一部分人正在反抗。
導火線是政府似乎決定疏遠西方。11月28日,歐洲議會通過一項決議,宣稱此次選舉「既不自由也不公平」,並呼籲重新舉行選舉。喬治亞總理科巴希澤譴責該決議干涉喬治亞內政。他凍結了喬治亞與歐盟的入盟談判,至少延至2028年,並表示國家將拒絕接受歐盟的預算補助。俄羅斯總統普京對此表示歡迎,稱讚「喬治亞夢想黨」的「勇氣」。
與此同時,美國暫停了與喬治亞的戰略夥伴關係。喬治亞的舉動被視為故意與西方決裂,正如第比利斯智庫「喬治亞政治研究所」所長卡卡奇亞所言:「『喬治亞夢想黨』不再接受歐盟的條件。相反,他們試圖鞏固權力,向俄羅斯、中國或伊朗等非自由國家靠攏。」伊萬尼什維利試圖用烏克蘭的例子恐嚇喬治亞人,警告若向西方靠攏,可能再次引發俄羅斯攻擊,就如2008年的情況。
這些恐嚇未能阻止喬治亞人抗議。內政部稱,已有113名警察及其他執法人員受傷。他們則以強硬手段回應,動用催淚瓦斯、水炮和橡膠子彈。數百名抗議者和記者被拘留,反對派政治人物也未能幸免。12月2日,反對派「變革聯盟」自由派領袖祖拉布·賈帕里澤在示威活動中被捕。「喬治亞青年律師協會」指責內政部過激應對「犯下罪行」。
儘管抗議活動不太可能迅速平息,但活動仍缺乏明確的領袖,唯一受到廣泛認可的人物是喬治亞總統祖拉比什維利,她的權力基本上僅是象徵性的。她已公開站在抗議者一邊。伊萬尼什維利計劃在祖拉比什維利的任期於本月底結束後,以前足球運動員卡韋拉什維利取代她。然而,祖拉比什維利於11月30日表示,除非舉行新的國會選舉,否則她不會下台。按照現行規定,下任總統將由國會選出,但她認為目前的國會不具合法性。
儘管喬治亞正陷入全面危機,國家內部的分裂目前僅限於數位大使和中層官員的辭職。警方沒有出現不忠跡象,而北約訓練的軍隊仍駐守在營地內。「喬治亞夢想黨」牢牢掌控國家廣播電視台,利用其影響鄉村地區選民的觀點。
一名西方外交官表示「我們不明白為什麼政府會如此公開地反歐洲,但我不相信這是他們的誤判。他們行動謹慎,清楚動態。」抗議活動似乎讓科巴希澤感到不安。在一次混亂的記者會上,他堅稱歐盟談判並未「中止」,並表示政府將「不遺餘力」於2030年前爭取歐盟會員資格。這些言論不太可能平息人群的怒火。
儘管抗議活動與廣場革命有許多相似之處,但喬治亞政府看起來更加穩固。一名駐第比利斯的西方觀察員指出:「警察似乎樂於每晚玩同樣的遊戲,毫無顧忌地對人群施暴。」喬治亞的領導人似乎毫無改變方向的跡象。對許多喬治亞人來說,與烏克蘭相似的情景並非帶來希望,而是讓人更加憂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