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國專欄精選——經濟學人專欄】蘇聯式崩潰陰影揮之不去 習近平的擔憂日益加劇
【外國專欄精選——經濟學人專欄】蘇聯式崩潰陰影揮之不去 習近平的擔憂日益加劇

9月底,工人在天安門廣場搭建了一座結構物,高達18米,外形像一籃水果和鮮花。為了慶祝10月1日中國共產黨建國75週年,北京各處都出現了類似的裝飾。這個裝飾物擺滿了象徵長壽的巨大桃子和葫蘆。然而,中國領導人習近平卻擔心,他所領導的政權能夠延續多久。

 

在這些慶祝活動中,官方媒體刻意避開了另一個歷史里程碑。蘇聯在1991年解體時,已經掌權74年,而中國共產黨如今已經超越了它曾稱為「大哥」的蘇聯。當時,蘇聯的崩潰及1989年天安門廣場抗議的血腥鎮壓成為了近代史的記憶。中國共產黨以鐵腕鎮壓了反對聲音,從而躲避了來自莫斯科的震波。

 

2021年底,恰逢蘇聯解體30週年,黨內官員開始在全國各地舉辦內部會議,播放一部五集的紀錄片,講述蘇聯解體的故事。該系列猛烈批評了所謂的「歷史虛無主義」,這是黨內用來形容對斯大林主義和毛主義恐怖統治的批評。

 

紀錄片指責蘇聯領導人尼基塔·赫魯曉夫在1956年發表的「秘密演講」,揭露了斯大林的個人崇拜,從而「點燃了虛無主義的火焰」。紀錄片暗示,從那時起,蘇聯共產黨便已經走向末路。這部紀錄片持續數週在政府機構、國有企業和大學播放。

 

在2022年10月的五年一度的黨代會上,習近平提到了蘇聯解體依然令中國精英階層感到不安的現象。他告訴與會者:「我們必須時刻保持警惕,決心應對像我們這樣的大黨所面臨的特殊挑戰,以維護人民的支持,鞏固我們作為長期執政黨的地位。」

 

「大黨的特殊挑戰」這一詞自此成為了黨內宣傳的主題,其中大多數內容都與蘇聯共產黨的經驗相關,因為它是中國真正關心的唯一另一個大型政黨。自黨代會以來,多本包含這些詞句的書籍出版,其中至少三本於今年面世。學者們也發表了大量相關論文。7月,國家電視台播放了一部兩集的紀錄片,講述如何避免崩潰,第一集以「特殊挑戰」為主題。基層官員再次組織黨員觀看。

 

習近平也不斷使用「特殊挑戰」這個詞。2023年1月,他在黨中央委員會的一次機密講話中探討了這個話題,部分內容於今年3月公開。他表示:「隨著黨的壯大,有些人可能會組成小圈子或派系,從事破壞黨的團結和戰鬥力的行為。」他警告說:「堡壘最容易從內部被攻破。唯一能打敗我們的,就是我們自己。」儘管大多數分析人士認為黨內目前沒有明顯的分裂跡象,但這種可能性的再度出現顯然讓習感到擔憂。

 

今年8月,習近平再次提到蘇聯的歷史,這一次是在紀念鄧小平誕辰120週年的場合。他稱讚鄧小平在1989年「堅決反對動亂」,並引用鄧的話:「沒有人能壓倒我們。」

 

自1990年代以來,中國圍繞蘇聯解體的龐大文獻中,在習近平的領導下,強調點有所轉變。鄧小平的支持者曾利用蘇聯的命運來反擊黨內那些將經濟改革視為對馬克思主義背叛的思想家。他們認為,類似的教條主義摧毀了蘇聯經濟,激化了公眾不滿,加速了國家的崩潰。這也是鄧小平1992年初「南巡」時推動改革計劃的核心訊息。

 

但習近平似乎更關注的是蘇聯黨內失去意識形態和組織紀律的問題。這可以從他大力重建基層黨組織、加強黨在私營企業中的存在,以及強化黨員對他指令的完全服從中看出端倪。蘇聯解體後,鄧小平及其繼任者放棄了政治改革的討論,但仍允許有限的實驗,例如讓小型非政府組織幫助處理不公正事件的受害者。而習近平卻徹底壓制了公民社會。中國學者指出,西方支持的非政府組織曾在推動蘇聯黨的垮台中扮演了角色。

 

習近平的宣傳者們則不太願意探討一個所有專制政權共同面臨的問題:如何在領導人卸任或去世後,確保權力的平穩過渡。2010年,習近平接班前兩年,中國出版了一本名為《蘇聯真相:101個重要問題》的書,分析了蘇聯的接班鬥爭。書中提到,在蘇聯共產統治時期,領導人的選擇是由「殘酷的內部權力鬥爭」決定的,這些鬥爭由幕後的少數長老決定,甚至有時通過黨內政變解決。

 

但習近平似乎並未從中汲取教訓。他並未表現出培養接班人的興趣,且修改了不成文的規則,使自己能夠無限期執政。未來中國在後習時期的過渡,或將再次喚起人們對蘇聯動盪歷史的回憶。

發佈時間: 2024年10月02日 22: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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