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們決定要殺我，這意味著我們當時是不可思議的強大。」阿列克謝·納瓦爾尼曾在一次訪問中這樣告訴記者，他在被問及被暗殺的事情時多次這樣說。這個是典型的納瓦爾尼式回答：在面對恐懼時總是充滿希望。但是現在事情已經發生了，納瓦爾尼在北極監獄被宣告死亡，導致普京似乎顯得太過強大。

在超過二十年的執政中，普京一直在國內對抗他的對手。2月16日，納瓦爾尼的死亡讓飽受困境的俄羅斯反對派失去了一代最有效和最有魅力的領袖。在針對烏克蘭的海外戰爭中，情況似乎也朝著有利於普京的方向發展。2月17日初，烏克蘭武裝部隊新任指揮官奧列克桑德爾·斯爾斯基宣布從飽受困擾的烏克蘭小鎮阿夫迪夫卡撤出，這是俄羅斯近一年來取得的最大收穫。與此同時，美國眾議院的共和黨人繼續阻止烏克蘭急需的軍事援助。而普京準備利用下個月的總統選舉來宣稱在這兩個方面的領導權。

對普京政權持反對態度的俄羅斯人將納瓦爾尼視為希望。儘管納瓦爾尼的死亡幾乎沒有令人意外，但他將成為一個烈士。作者米哈伊爾·茲加爾寫道：“現在，納瓦爾尼將永遠與我們在一起，作為一個理想的榜樣。俄羅斯歷史上幾乎沒有完美無瑕的英雄——現在我們有了一個。”

人們在洛杉磯、倫敦和柏林等城市聚集起來表達敬意。各地都出現了臨時紀念場所。在莫斯科和聖彼得堡，居民在獻給斯大林時代受害者的紀念碑上擺放鮮花。在社交媒體上，許多俄羅斯人轉發了一張圖片，顯示納瓦爾尼舉著一塊寫着“我不害怕，你也不要害怕”的牌子。

然而，普京統治所使用的威脅手段是真實且不斷增長。正如美國智庫卡內基國際和平基金會的亞歷山大·鮑諾夫所說，克里姆林宮對待納瓦爾尼的方式顯示出俄羅斯已經從一個謊言的獨裁統治變成了一個令人恐懼的獨裁統治，而在戰爭開始後，又變成了一個公開的恐怖統治。

納瓦爾尼在2013年首次因被捏造的貪污指控被定罪，此事引發了成千上萬人走上莫斯科的街頭。俄羅斯當局暫停了對他的判決，並允許他參加當年的市長選舉。在納瓦爾尼在2021年幸免於一次毒害事件並回到俄羅斯後，他的全國組織被宣布為“極端組織”，其辦公室網絡被根除。

自從普京於2022年2月全面入侵烏克蘭以來，情況變得更加嚴峻。甚至有三名為納瓦爾尼辯護的律師現在也被關押。在他去世後聚集的抗議活動與他曾經引來的大規模人群相距甚遠，並迅速被鎮壓。根據監測組織ovd-Info的數據，到2月17日下午晚些時候，已有超過350人在32個俄羅斯城市被捕。

哀悼的反對運動將不得不從海外重新開始。現在設在立陶宛的納瓦爾尼基金會，仍然可以通過YouTube的直播和社交媒體的帖子聯繫到數百萬的追隨者。但是他的個人魅力和權威是無與倫比的，將很難取代。幾乎所有其他著名的反對派政治家只有死亡、被關押，流亡海外等下場。自由主義領袖鮑里斯·涅姆佐夫於2015年在克里姆林宮附近被謀殺；去年，對涅姆佐夫的教友弗拉基米爾·卡拉-穆爾扎以對戰爭的批評被判處25年監禁；納瓦爾尼的長期盟友伊利亞·亞欣自2022年起被關押。

有人懷疑納瓦爾尼的妻子納瓦爾娜是否會接過他的旗幟。其他著名人物呼籲建立一個不依賴單一領袖的聯盟。但是有一種風險，即對普京的反對運動會變得像蘇聯時代的異議運動，是分散、支離破碎，為原則而不是權力而戰。

他們的第一個考驗將是在下個月的選舉中催化對普京的反對。雖然結果是預定的，但投票仍然是表達異議的一個罕見合法途徑。鮑里斯·納德茲丁，一位鮮為人知的政治家，他的反戰平台獲得了成千上萬俄羅斯公民的支持，但最終卻被禁止參選的原因之一。

在最近的幾個月中，納瓦爾尼一直在監獄裡敦促支持者不投普京。他支持了一個“中午反對普京”的運動，敦促政權的反對者在中午集體到投票站作為抗議的形式。他在監獄裡發表的最後一篇帖子中嘲笑道：“阻止這場抗議是不可能的。你能做什麼呢？中午關閉投票站嗎？在早上10點為普京組織一次反抗性的遊行？”

然而，即使在中午顯示出強大的力量也不足以阻止普京再次當選六年。他的政權隨著時間的推移只會變得更加殘酷；這種趨勢不太可能扭轉。除了著名的反對派領袖外，成千上萬的普通俄羅斯人被新的法律指控，這些法律旨在打擊批評對烏克蘭戰爭的人；甚至連支持戰爭的著名民族主義者也因批評政府的處理方式而入獄。本週，普京簽署了一項允許國家沒收被這些法律定罪的人的財產和資產的法律。

選舉結束後，普京將有更大的手段進一步升級他的壓制運動。政治哲學家格雷格·尤丁寫道：“在俄羅斯，人們喜歡說黎明前是最黑暗的。我認為這是真的，只是我們可能還沒有了解真正的黑暗，看來黃昏剛剛開始降臨，而太陽已經消失了。”